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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白雨:找寻云南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众所周知的是,云南出产风景,鲜为人知的是,它也出产陶瓷。这里其实有过一段很绵长的陶瓷生产岁月,比如,它几乎和景德镇在同一时代,烧造出了青花瓷。

吴白雨在创作玉溪青花
 
 
展览吸引了很多人前来观看

 

众所周知的是,云南出产风景,鲜为人知的是,它也出产陶瓷。这里其实有过一段很绵长的陶瓷生产岁月,比如,它几乎和景德镇在同一时代,烧造出了青花瓷。

历史的轨迹总是无法预料,后者因为青花而确立了瓷业翘楚的地位,前者却一直默默无闻。

2014年9月底,千里之外的两座城市,因为陶瓷再次相遇,缘由一场交流性质的云南陶瓷个人展在景德镇乐天陶社的木扉堂举行。当久违的云南陶瓷走向人群,大众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而这,实际上也是对云南传统工艺文化再探寻的热情。

 “瓷都”里的云南陶瓷

入秋后的景德镇,气温依然停留在夏天,但吴白雨先生仍然以一身正装出席开幕式,并在之后两周内出席的公开活动中,均以这身装束亮相。他希望给人正式的印象。这位在建水陶和玉溪青花研究上颇有建树的云南大学副教授,在8年时间里,通过探访古窑址和成千上万次试验,用传统方法复烧了建水陶和玉溪青花,这次展出的40余件作品就是由他创作的。

云南陶瓷的集中展示,吸引了不少景德镇瓷人。在以精细著称,并因其官窑文化主导过陶瓷审美趋势的景德镇,云南陶瓷“朴拙”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反差,像突然溜进酷暑里的一阵风,吹拂起观者的好奇心。

展览前,吴白雨自信云南陶瓷必定会惹人喜爱,后来的人流量也印证了这位教授的预言。

即使是专门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对这些鲜见的器物,也投去好奇的目光——并未施釉的建水陶,竟有滑如膏脂的细腻,表面还有亚光萦绕,所有图案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一种特别的工艺——“刻坯填泥”完成的;玉溪青花颜色虽然暗于景德镇青花,但充满云南气息的图案却透露出活泼的生命力。

让人觉得新奇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对云南陶瓷的各种疑问。云南陶瓷有多少类别,建水陶和玉溪青花的历史有多长,现在是什么规模,它们的工艺有哪些等等。提问太多,吴白雨来不及一一回答。

“云南陶瓷是一个总称,它包括建水陶、玉溪青花、高温颜色釉、少数民族陶瓷、少数民族原始慢轮陶术。”吴白雨说。为了更好地传播云南陶瓷文化,个人展后,他举办了主题为“风土·技术·观念”的讲座,试图从风土对人和器物的影响这一角度,解释云南陶瓷的基础性特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是对世界各地陶瓷文化差异的最好诠释。正如日本著名民艺理论家、美学家柳宗悦所说的:“这一切和地理有着很深的关系,因为离开了气候和风土就不会有土特产。”

在讲座中的自由提问环节,来自吉林的一个小伙子,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将问题抛给吴白雨,“建水陶原料的收缩率是多少,烧成温度是多少,真的没有施釉而只是用鹅卵石打磨吗?”以至于主持人提醒,时间有限,请演讲结束后再继续交流。

之后,小伙子穷追不舍,和吴白雨共同走了一段路,表达了自己对云南历史、文化的见解。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建水陶的工艺。他和一个在北京做雕塑的朋友,先后跑来看了三遍展览,建水陶中“无釉磨光”工艺一直让他百思不解,索性列出一张问题清单,当面向吴白雨请教。

与古陶瓷对话

云南是我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多元文化滋养下,器物古雅、深沉,与民间很接近。陶瓷在这片土地上已扎根很久,3000年前,云南南部的经济文化中心——建水,就已经出现了建水陶;600年前,玉溪人民也学会了烧制青花瓷。可惜的是,这段历史对太多人而言是一片空白。

2006年,吴白雨开始着手研究建水陶。当时,在建水陶根据地——建水县碗窑村,知道建水陶的人并不多,“历史断代很严重”。

后来,吴白雨以每月200元钱的租金租下了一个猪圈,盖上石棉瓦,做成了简陋的工作室,专门研究建水陶。那时候,他每周都会坐8个小时的大巴车往返于两地之间。留下来的车票,如今已有厚厚一沓。

回顾过去,他用了“非常不顺利但也乐在其中”这样的话总结了复兴传统陶瓷文化的过程,因为“建水陶的文本史料极其贫乏,早期文献更是凤毛麟角,太多东西需要自己去考证。”吴白雨通常都是一个人去寻找线索,翻山越岭,用双脚丈量建水县,从勘探古窑址、挖古瓷片到爬山找寻制瓷原料。这个过程中,与古陶瓷对话,他觉得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为了传播建水陶的工艺,吴白雨将自己制作建水陶的过程拍成了视频,以直观的方式展示从敲土、配制原料到最后“磨制”的全过程。

这次展览中,他带来了文房器物和精致的烟斗,都是仿老物件做出来的,但也加入了当代的语言。

建水陶研究取得阶段性成果后,2010年,他在玉溪又创立了一间工作室,开始了对玉溪青花的研究。这里有太多尚无定论的历史吸引着他,玉溪在元代时也烧造出青花,并曾经被陶瓷鉴定专家冯先铭将它与景德镇、浙江江山并称为中国青花三大产地,但到了清代早期,云南青花已退出历史舞台。

上世纪60年代,云南省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葛季芳在玉溪县(现玉溪市红塔区)东南2公里处的瓦窑村发现古代瓷窑遗址。这成为云南迄今为止唯一经过证实发掘的古代窑址,填补了云南古陶瓷研究的空白。

与建水陶的研究类似,吴白雨也是采用探访古窑址和成千上万次的试验,复烧了云南青花。与景德镇青花的明理细致不同,云南青花中仿佛流传着更多本真,笔法随意,圆鼓鼓的鱼、散漫的花草纹,虽然有些粗野,却有种乐趣在里面。瓷器会说话,每件器物都承载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吴白雨开玩笑地说:“这些一看就知道是云南的,就像云南人都很朴拙、很黑,皮肤白的就不是云南人了。”

熟悉吴白雨的人,平时都叫他“陶痴”。在微博中,他写道:“理想的伴侣一定是兴趣,兴趣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时至今日,建水陶和云南青花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虽然也滋生了很多问题,比如有限的原料被无节制地滥用,当地人甚至用它来烧制砖块;比如为了追逐市场,产品同质化严重而创新稀少。

不过,他相信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会伴有一些不太好的现象,而自己对云南陶瓷的期待,从未动摇。

人物简介

吴白雨云南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当代陶艺家群体“冰蓝公社”成员。致力于云南传统手工制陶技艺的研究与实践,建窑于云南建水、玉溪。在当代建水陶研究与创作、玉溪窑烧制工艺复兴、云南原生矿物釉配制等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

 对话

玉溪青花粗犷而不粗俗

问:很多人提到建水,都会说“建水紫陶”,它和建水陶是同一样东西吗?

吴白雨:“建水紫陶”名称的出现大概是上世纪90年代左右,可能因为当时宜兴紫砂比较火,有些商家想搭顺风车吧,历史上并没有这个称呼。建水陶不仅仅是紫色,还有白、青、黑、黄、灰等。建水陶概有三种类型:一是文房器物,置于案头,如笔筒、花器、香炉、墨盒等;二是生活类实用品,比如茶壶和沙锅;三是烟斗——当鸦片流入中国时,它被打造成精细的烟斗,供富贾权贵把玩。

问:你多次用“朴拙”形容玉溪青花,这种气质是否是玉溪青花最独特之处?

吴白雨:“朴拙”与云南的风土人情一致,玉溪青花描绘的是云南民间生活的常态,也是古代云南人朴素情感的流露。比如:一位农妇耕田时,观察风吹麦浪、鸟儿逗趣或者太阳光影下一切事物所展示的姿态。回家后,提起笔在瓷坯上试着画出那幅画面。这才是真正艺术应该有的状态,朴素而不单调,粗犷而不粗俗,这也是云南陶瓷最珍贵的特质之一。

问:你微博中写了一段话,“元明时代,青花随驻军和移民从江西来到云南,扎根建水和玉溪土地上。正如从烟雨朦胧的江南到飞霞流云的滇南,精致细腻变成古朴生拙。”两个相隔这么远的地区,因为青花联系在一起,它们有怎样的联系?

吴白雨:很多人的观点是青花是随着驻军和移民由景德镇传入了云南,但也有人认为是从云南传到景德镇,因为元青花和蒙元文化、伊斯兰文化密切相关。云南又是金属王国,盛产钴料,不过这只是种推断,还未有切实的证据。元青花的产生本来就很奇特,现在出土的宋代瓷器中,没有一片确切的青花瓷,关于青花的起源和传播一直是未解之谜,还有待于今后更多的考古发掘,但景德镇元青花与云南青花和而不同的风格特征确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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