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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的温情——海派文化中的工人生活

一束昏黄的灯光从半遮着的白色宣纸上透下来,映射在上海贫民窟弄堂“德华里”逼仄而破败的阁楼上。

海派文化中的工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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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纸春光》剧照

一束昏黄的灯光从半遮着的白色宣纸上透下来,映射在上海贫民窟弄堂“德华里”逼仄而破败的阁楼上。穷困潦倒的知识分子、被生活压迫的烟厂女工陈二妹以及黄包车车夫李三一家、房东老朱等贫民百姓聚集在这一方舞台,演绎着发生在上世纪30年代老上海的悲喜故事。

10月22日,改编自郁达夫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的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上演。这部剧作不仅聚焦了底层的劳动群体,还首次将郁达夫的作品搬上了戏曲舞台。出人意料的是,这部源自苏北的地方戏得到了北京戏迷的喜爱。现场观众不仅因剧中人物的命运感叹落泪,更为演员戏曲化的表演而连声叫好。但在创作之初,很多人为创作者捏把汗。如何将以抒情见长、韵致悠远的郁式风格改编成适合舞台表演的戏曲?又如何将一个传统的草根剧种赋予人文化的表达?

说起初衷,上海淮剧团副团长、该剧编剧管燕草对记者表示,“最为打动我的是小说对劳动群体的极大同情,这也是郁达夫很少见的去直接写工人生活的作品。我希望通过作品传达的是,海派文化不仅只有百乐门、舞女、帮会,工人文学、工人文化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底层的温情,高贵的品相

“淮剧还能这么演,让人眼前一亮。文学的唱词和底层生活在这个剧目当中没有违和感,有一种奇异的变化和张力。”一位观众在留言时这样写道。

文学创作是戏剧改编成功的基础,管燕草所选取的这两篇小说不仅是编剧创作经验的沉淀,其作品本身也极具代表性:《春风沉醉的晚上》是海派文学中第一部表现工人生活的作品,被誉为“五四”优秀短篇小说园地中的一朵奇葩;而《薄奠》是以北平人力车夫为题材的新文学作品中最完整、最生动的一篇。

“《春风沉醉的晚上》中那个屡屡搬家、落魄的小知识分子‘我’、烟厂女工陈二妹,《薄奠》里黄包车夫妻、烟厂工头等人物始终纠缠着我,随着时间的堆积,在我的脑海中竟渐渐清晰起来,我想让他们成为生活在一条弄堂的、紧挨着的街坊邻居。我坚信,那群生活在弄堂里的贫苦工人是适合淮剧去展现的,他们身上的生活质感也是淮剧最擅长去体现的。他们虽然饱受生活的贫苦和磨难,但是依然坚强地生活着,并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许,他们身上始终洋溢着最朴实的、对生活不低头不认输的劲头。虽然将充满抒情却缺少情节的郁式风格搬上舞台并不容易,但我想通过这样一种尝试来表达,戏剧的呈现并非一定是剑拔弩张的,也可以是娓娓道来,通过温文尔雅的方式来体现。”管燕草回忆起最初的创作灵感难掩激动。

“戏剧中邻里之间的互助相守、男女之间的含蓄之爱深深打动着我,虽然现在人的情感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恰恰是最珍贵的,而这些都与当下的生活密切相关。”观众周凯感叹道。

工业题材创作

是海派文化的重要传统

能够对劳动群体有着如此精准的刻画,编剧管燕草得益于较为丰富的创作经验和“工人题材”的创作情结。几年前,管燕草便与父亲管新生花了整整12年时间合作完成了长篇小说《工人》。其独立完成的(第一卷《天之光》)还获得了第二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大奖唯一的长篇小说大奖。作品通过一个家族的几代人命运展现了上海现代工业百年历程。

“当时我们查阅了大量资料,积累了很多创作素材,逐渐对上世纪20年代党领导下的工人运动史熟悉起来,对那个看似久远的年代、那群怀揣着梦想和激情的年轻人,有了感情,也看到了今天的年轻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那个时代有很多相通之处。”因为有了创作《天之光》的积淀,管燕草后来还创作了反映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的现代史诗淮剧《大洪流》。

管燕草觉得,每座城市都有属于她自己的文化特质。“我生在上海,并在上海老工业区工人新村有着多年的成长经历,文化的根也牢牢地扎在这里。我和每一位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一样,每天行走在上海喧哗的大街小巷,穿梭于拥挤的上海地铁车站……这是当下的上海,然而,上海有着她特有的记忆——她曾经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发源地。”管燕草说。

对此,复旦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陈思和表示,长期以来,海派戏剧舞台上不断上演旧上海风情故事,表现的是租界、酒吧、舞场以及旧式洋房里的勾心斗角,这当然也是海派文化题材中的一个传统,但作为中国最早产业工人汇聚之地的上海,这里也曾孕育了萌芽状态的无产阶级意识,知识分子的左翼运动等,这些同样是海派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传统。所以,讨论海派文化不应把工人题材这部分忽视掉,他们与市井的、优雅浪漫的海派都是上海文化的不同风景。

表现工人生活的作品将多起来

无论是表现底层劳动群体的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还是长篇小说《工人》,管燕草选择写工业题材,在很多人看来多少有点“吃力不讨好”。因为这要面临着创作难、出版难、市场更难的局面,而那些都市情感类、悬疑魔幻类、宫廷穿越类等题材的小说很容易便畅销了起来。

“但如果谁都想‘不吃力又讨好’,工业题材的创作将处于越来越艰难的困境,而它的价值要从长远来看。”管燕草说。

“其实,当年小说《工人》出版后,销量并不差,因为很多人都有工人经历,有共鸣感。现在很多小说,看着点击率很高,有出版社出书,有影视公司来拍,但是一阵风之后,我觉得未必留得下来。现在这些工业题材的作品或许不太起眼,但再过十年八年之后,至少在工业题材这个范畴里面,有人想要研究的话,它还是有价值的。”

谈到现如今工业题材创作所面临的困境,管燕草觉得除了市场因素的考量外,很多创作者不熟悉工厂生活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作家需要去体验生活。我在创作这几部工业题材作品时,发现工厂忽然成为了一个很给力的载体。虽然没有在工厂做工人的直接体验,但我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方法间接接触了解工人生活,比如去工厂采风,比如书本、档案,比如当下在厂里做工人的朋友,还比如我那有着四十余年工厂生活积累的父亲。我觉得,任何题材的文艺作品,说到底,它的根本便是刻画人,揭示人性,展示人性的善或恶。”

管燕草坚信,反映工人生活的文学应该会有好作品出现,而且会逐渐进入繁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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